“他会从每个遗址取一些沙子,装进瓶子带回来,说是他死后让家人把沙子铺在他身下。”剧组用摄像机记录下伊德里斯每次填沙的过程,猜测他这么做的意义。或许就像当年发掘小河墓地,挖出小河公主的棺材时,伊德里斯发现棺材只有盖而无底,她直接躺在沙地上。在他看来,人从哪里来,最终也会回到哪里去。这是小河人的信仰,也是他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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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原所长伊德里斯。图片由《走进这里》剧组提供
新京报记者刘敏、编辑胡杰、校对刘悦
每年从大年初三开始,伊德里斯·阿卜杜勒苏莱就会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沙地里度过漫漫时光。那里有荒芜的沙丘、雅丹地貌和飞扬的尘土。在不为人知的干涸河床边,也许散布着不为人知的古人类聚居地。
1951年出生的伊德里斯是乌鲁木齐人,1979年开始了他的沙漠生活。此后的43年里,作为第三批知青、考古队员、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文物保护志愿者,他无数次仅凭自己的眼睛、耳朵和腿,走过墓穴般的荒野、杳无人迹的沙漠。千百年来生活在沙漠腹地的达里雅布依族人民称他为“沙漠之狐”。
据媒体报道,伊德里斯是进入新疆罗布泊地区和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次数最多的中外学者,曾参与和主持新疆尼雅、楼兰、小河墓地和克里雅河流域等重大考古发掘和研究,并完成了《新疆细石器遗存》5万余字的学术论文。特别是小河墓地的发掘成果,震惊了全世界,被评为“2004年度中国十大考古发现”。
退休后的伊德里斯依然坚持每年进出沙漠,寻找小河人居住的地方。正如他的同事们所说:如果热爱,哪怕用一生也不够。
今年3月,72岁的伊德里斯带领乌鲁木齐文物志愿者再次走进塔克拉玛干沙漠,并合作拍摄了一部讲述他个人考古经历的纪录片《从这里进入》。这部纪录片将记录伊德里斯重返考古现场时的讲述、他的智慧,以及他对沙漠的无限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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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之狐”
身材瘦削、笑起来脸上有皱纹的伊德里斯看上去威严而优雅。这种威严并非来自于他高大健壮的身材。他狭长的脸上长着一对精灵般的尖耳朵,下颌肌肉轮廓分明,下巴就像靴子的尖头。
1970年,19岁的伊迪利斯进入南疆鄯善农村生产队。因为“扛麻袋耗时少,工分最高”,他负责夏天送粮食——半蹲在地上,抓住麻袋两角,让麻袋顺着小腿往上提,再甩到脑后,一麻袋100斤粮食就稳稳地扛在肩上。
之后,我又花了半年时间打铁。伊德里斯和铁匠每天要用18磅的锤子给20匹马钉蹄铁。“一开始,我的手上全是水泡,师傅就让我把手放在铁砧上磨,直到手上长出老茧。”
两年后,由于身体状况良好,伊德里斯被分配到自治区博物馆考古队从事田野发掘工作,从此开始了他的考古生涯。1973年,伊德里斯参与了阿斯塔纳古墓群的发掘。公社车站距离古墓6公里,每天要徒步“摆渡”,午餐是两个巴掌大的白高粱馒头,条件并不比鄯善农村好。但当发掘出来的木乃伊和文物被放进博物馆让更多人看到时,伊德里斯感受到了与以前不同的兴奋。
1977年,毕业于西北大学考古专业的伊德里斯进入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跟随考古队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以东的罗布泊,参与了对罗布泊地区举世闻名的古墓沟墓地的发掘。此后的十年间,他作为组长之一带领队伍八次前往罗布泊进行考古调查,三次前往尼雅遗址进行预发掘调查。
“古墓谷就是后来人们所称的太阳墓。太阳墓用大量的树木修建而成,一组组同心圆的墓群由七层杨木桩围成,木材的直径有三十多厘米。从远处看,整个墓地就像是镶嵌在戈壁滩上的一轮远古太阳。”
伊德里斯回忆说,当时条件很差,沙尘暴使人睁不开眼睛。白天我们穿着短袖,晚上裹着大衣和棉被,但还是难以抵御寒冷。我们吃的只有馒头和咸菜。最稀缺的是水,下班后,每个人只分一盆水,大家洗脸时,水只够洗眼睛。后来,我们每天刷牙只能用一坛水,为了保证食物,还要用更多的水。“全靠毅力和信念,我们干了一个多月,发掘了40多座古墓。”
“沙漠之狐”是世世代代生活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克里雅河流域的达里雅布依驼队成员给伊德里斯起的名字,用来形容他行走迅速、方向感强。
塔克拉玛干沙漠环境极其恶劣,有“死亡之海”之称。伊德里斯带队时有一条铁律,那就是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单独离开营地。靠着这条禁令,他已经带领队伍进出沙漠近百次,从未遇到任何问题。
▲《走进这里》剧组拍摄的尼雅塔。图片由《走进这里》剧组提供
走出营地,伊德里斯不会原路返回,而是记住环境特点,绕道返回。至于为何单独行动,伊德里斯淡化了原因,“我出去,大家就放心了,因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沙尘暴,‘老头子’都会回来。”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2004年12月24日,同样位于罗布泊地区的小河墓地发掘即将结束,考古队需要采购包装、运输文物的材料,伊德里斯带着四五个人、两辆车才完成采购。中午时分,他们离开公路,进入小河地区,刚走了10公里,一场巨大的沙尘暴就席卷而来。
茫茫沙海变得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附近沙丘上的足迹也被刮得面目全非。伊德里斯只能依靠记忆和经验辨别方向。他步行寻路,车辆紧随其后。天色彻底黑下来后,司机们陷入绝望,不敢再往前走。但伊德里斯想到营地里等候的队员,便要求继续前进。
晚上11点,伊德里斯一行来到营地时,队员们早已点亮灯火,在红柳上等候多时。在队员们眼中,伊德里斯一行人是这个样子的:他们的毛孔和皱纹里都塞满了沙子,眼睛被沙子染红了,泪水凝结成大块的沙子堆积在脸颊上,连睫毛上都沾满了沙子。有的队员抱着伊德里斯哭了起来,说这么大的沙尘暴,这么冷,“老人”能回来,真是不容易。
当被问及他是如何做到的,伊德里斯回答说,靠的是经验。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一座风沙地貌博物馆,乍一看,沙丘的形状似乎到处都一样,非常单调。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由于沙漠中的风、水、植被等条件不同,沙丘的形状非常复杂多样,具有惊人的规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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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河流依然存在
虽然参与过无数古迹、古墓的探索与发掘,但最让伊德里斯着迷的,还是对“小河墓地”的发掘与研究。
“每年农历新年的第二天或第三天,我都会在这条小河里度过。”伊德里斯说。
小河墓地位于罗布泊下游河谷附近的沙漠中,1910年至1911年间由罗布泊猎人奥尔德克首次发现,1934年瑞典考古学家伯格曼对该墓地进行调查发掘。从此小河墓地闻名中外,但此后直至20世纪末,小河墓地被埋在无尽的黄沙中达60多年之久,无人能及,直到2000年,小河墓地才重新回到人们的视线中。
2002年12月底,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决定对小河墓地进行调查发掘。12月28日,当考古队距小河墓地16.5公里时,连绵的沙脊挡住了去路,沙漠车无法前进,伊德里斯带领一支小队徒步寻找遗址。
▲今年3月,伊德里斯参与拍摄纪录片《Enter Here》。照片由《Enter Here》剧组提供
这是一支只有五人的小队伍,背着一周的物资。物资很简单,一天两瓶矿泉水、两个馕、睡袋和考古工具,每人背了近六十公斤。天气很冷,矿泉水都冻成了冰。五人一路上喝了两口水,吃了两口干馕,就继续赶路。
当时,只有大概的方向,没有准确的GPS点。伊德里斯回忆,他当时对大家说:“一定要进去,如果进不去,找不到小溪,我就回去辞职,我不好意思再干下去了。大家说,你们辞职,我们也辞职。”
队伍休息的时候,伊德里斯会照常独自出去调查。“我不能坐车,线索就是一枚铜币、一颗玻璃珠、沙地上的一个石芯,坐在车里什么也找不到。”事实上,他甚至很少骑骆驼,他想尽可能缩短视线与地面的距离,所以只能靠徒步探索历史线索的点点滴滴。
这次他先是发现了一把长约26厘米的玉斧,随后又发现了一些散落的陶器碎片。之后,在5公里外,他们又发现了更多的陶器、铜镜碎片和箭头。伊德里斯认为,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线索,表明附近会有墓葬或人类聚居地。
“28日下午5点40分左右,大家都已经到达极限了,我想找个高处看看,就站在一个小红柳丘上,从东往南望去,看到了小河墓地,非常独特,四周都是沙漠,像个馒头,上面插了很多根筷子,其实沙丘上还有一片干胡杨林,当时距离我们大概3.5公里。”
第二天,也就是29日上午,考古队到达了小河墓地,它位于无名河以东4公里处的一座椭圆形沙丘上。“我们当时激动不已,说终于找到了小河墓地,它和伯格曼60多年前拍摄的照片基本一致——山体表面,特别是山坡上,有很多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弯曲的厚木板。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碰到人骨、被肢解的木乃伊和被时间腐蚀的厚厚的羊毛织物碎片。”
▲纪录片《走进这里》拍摄现场。照片由《走进这里》剧组提供
“每年3月,罗布泊地区就进入风季,20个50公斤重的水桶捆在一起,大风也能吹走。3月到9月中旬,我们因为风沙太大无法工作,什么都看不见,也没办法拍照、测量、画图。所以,我们3月后就撤离,10月再回来,留下两个人看守,还有一部卫星电话和一两个月的食物和水。他们先是住防空洞,后来住房车,每隔一两个月换一次人。”伊德里斯说。
两年的反复探访中,考古队共发掘出167座古墓,另有190座被盗墓葬。小河墓地面积仅2500平方米,至少有5层共360多座古墓相互堆叠。每座墓前都有桨状立木,有极其夸张的大桨形,也有芭蕉扇形,全部漆成红色。“看来,这座‘死神柱殿’曾被一片耀眼的红色所笼罩”,伊德里斯说。考古发现还证实,小河墓地的沙丘并非天然沙丘,而是经过长时间的不断修建墓葬后,人工形成的。
谈及墓葬发掘和出土文物,伊德里斯说,举世闻名的“小河公主”其实是一位普通人,但因为3500年前她还是那么美丽,所以棺材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叹不已。当时就有人喊“小河公主”,她就以“公主”的身份定格在大家的心目中。其实从身份上来说,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她的埋葬方式、陪葬品都和普通人一样。
但对于考古学家来说,古考古的魅力不止于此,小河墓葬蕴含了大量有关古代罗布泊居民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信息,时至今日,关于这一独特的青铜时代文化仍有许多谜团尚未解开,对它的深入研究将有助于探索西域和中亚古代文明。
在这些谜团中,最让伊德里斯不解的是小河棺材全部用牛皮包裹,有的棺材上挂着牛头,有的棺材下葬时就放有牛头。他曾在伯格曼的书中提到,倒塌的内墙呈红色的“木屋”里清理出一百多个牛头和数张牛皮。牛的各个部位在古墓中被广泛使用,包括出土的礼器上一些涂有胶水的羽毛,都是用牛骨和兽皮熬成的胶水制成的。有如此多的牛,可以推断小河墓地曾水草丰美。
小河墓地遗址共有五层,最上面三层距今3500年,第四、五层距今4000年,时间相差500年。这里肯定有居住区,居住区里肯定有生活区和垃圾区。这里常年堆放着吃剩的牛骨,肯定形成了垃圾堆积层。
把砍伐下来的杨树做成的柱子和棺材搬到这里并不容易,所以小河人的居住区应该在墓地三四公里的范围内。棺材都是榫卯结构,居住的房屋也应该有一定规模。“但我调查了墓地附近方圆四五平方公里的区域,还是什么也没发现。”伊德里斯说。
只有墓葬而无生活区,有装饰铜板而无金属工具出土,无法进行比较考古研究,更不可能全面揭示“小河文化”的历史面貌,甚至无法通过研究聚落遗址的内外关系来恢复古代社会的面貌。
颠覆常识与认知或许就是科学的魅力所在。小河墓地发掘结束近20年来,国内多家科研机构与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开展多领域合作:出土纺织品的加工工艺与保存状况;出土铜片及草篮所含残渣所体现的冶金技术分析;从残留奶制品中发现牛奶发酵的方法;利用最新的古基因组技术研究小河人群起源;以及小河墓地人骨考古研究等等,均取得了新进展。
伊德里斯也没闲着,2014年退休后的十年间,他每年都会回到小河,和年轻的文物保护志愿者们一起在沙海里寻找小河人生活场景的新发现。
他认为,小河文化不是一个孤立的文化,相反,它是塔里木盆地曾经存在过的古老文明的代表,是罗布泊沙漠中西方文明融合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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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圆沙古城到北陵
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巍峨的昆仑山之下,有许多河流顺着高山流淌而下。大部分河流很快就会被沙漠吞没,但在这些短短的沙漠河流之中,有两条河可以称之为“大河”,它们就是克里雅河与和田河。它们一路并肩而行,最终将沙漠一分为二,形成了一个“几”字。
“几”字外面是一大片高大复杂的沙丘,“几”字里面则是人类生活的家园。然而,沙漠也会报复性地冲进“几”字,霸占两大江河的河道,于是这里的几座古城遗址最终又归于沉寂。
1991年至1993年,应法国科学研究中心中亚考古所邀请,伊德里斯赴法国研究“史前考古学”两年多,其间,他还配合法国研究所推动新疆和田克里雅河流域古遗址兴衰的政府间考古合作项目,探讨人类活动与环境变化的关系。
从1993年开始,“中法克里雅河联合考古”对位于克里雅河尾部的喀拉敦遗址进行了初步调查,1994年对一处古代民居和两座佛寺进行了正式发掘。伊德里斯记得,这处民居有冬房、夏房,有马厩、廊道,廊道下有一张木床,旁边有一个大缸,旁边有一条水沟。就像今天的人们喜欢坐在葡萄架下的木床上一样,于田县大河沿乡达里雅布依族人的居住方式与汉晋时期如出一辙。
▲《走进这里》剧组在篝火旁聊天。图片由《走进这里》剧组提供
两座经典的“U”字型佛寺内发现壁画,考古人员将橘色、红色和黑色的泥墙残片简单拼凑后,便露出了佛祖的面容,其面容与佛祖初到中国时的面容相仿——犍陀罗风格,额头高而窄,鼻梁与额头相连,头发卷曲紧束,身着及肩长袍,盘腿坐在白色的莲花座上。
完成这次重要的发掘后,伊德里斯立即组织中法合作小队,沿克里雅河向北行进。第四天,他们在远处发现一堵黑墙,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完整的古城。那一天,是1994年10月24日。
这就是距今2000多年前西汉初期的“圆沙古城”,其外形酷似一只大桃子。联合考古队对其进行正式发掘时,发现城内有大大小小的马鞍形石磨、大量储粮窖窖,还有一条宽1米的古运河遗迹,证明这里的灌溉农业曾有相当规模。
伊德里斯说:“圆沙人几乎所有的生产生活用品都是用杨树制成的:筑城墙、制城门、建房屋、墓葬;木桶、木碗、木梳;取暖、做饭、冶炼等等,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杨树了,连一棵死的都没有。”
古代克里雅河和今天的和田河一样,从南向北贯穿沙漠,在沙漠北缘汇入塔里木河。但现在克里雅河在离塔里木河200多公里以北的地方就消失了,中间夹着一望无际的黄沙。
河流在一步步退却,人类正逐渐从沙漠腹地向外迁徙。
继续沿克里雅河向北,1995年,伊德里斯在“圆沙古城”东北方发现了一处青铜时代晚期聚落遗迹。房屋虽仅存两间,但历经3000多年依然保留着屋顶,院墙四周散落着青铜匕首和箭头。考古队将其命名为“青铜时代聚落”,剖开并取样,其余部分留待日后正式发掘。
此时,伊德里斯心中已形成了塔克拉玛干沙漠古文明的新历史脉络:从丹丹乌力克遗址、喀拉敦遗址、圆沙古城、青铜时代聚落的时间顺序来看,沿克里雅河向北,是一个从细石器时代文化到青铜时代、西汉早期、汉晋唐代的演变过程。他还认为,从和田地区于田县到阿克苏地区库车县沙雅,应该存在一条由南向北贯穿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古代通道。
而北部墓地的发现,似乎为他的想法提供了重要线索。2008年1月,玉田县大河沿乡一位农民无意中发现了一处墓地。墓地内多处墓葬已被盗掘,遗物散落各地。
当年3月22日,伊德里斯带领考古队来到现场。在一片低矮的沙丘上,象征着男性和女性根源的红漆树密密麻麻地矗立在沙丘中,强烈的沙漠风暴和灼热的阳光已将树顶晒裂,用牛皮包裹的泥棺已被毁坏,周围散落着大小不一、厚薄不一的棺板,还有一些成人和婴儿的木乃伊、毡帽、皮靴、粗呢布、草篮等。由于抢救性发掘需报国家文物局批准,考古队对被盗墓穴进行了回填和整理。
这座墓地与小河墓地十分相似,北墓地总面积1500平方米,小河墓地面积2500平方米,两座墓地相距600公里。伊德里斯说,“我们研究小河墓地很多年,它的墓葬结构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北墓地的每一处遗迹都能感受到小河墓地的影子,但很可能是两个不同的时代。”
伊德里斯认为,北墓地距今约3500至4000年。从墓葬特征来看,北墓地与小河墓地具有相同的文化背景,甚至透露出文化传承和民族迁徙的信息。或许小河墓地的主人从克里雅河绿洲逐渐迁徙到罗布泊地区,并在那里形成了更为突出的族群。
离开北墓地前,考古队又到距遗址5公里远的地方,试图寻找当时居民的房屋、枯死的杨树或其他东西。结果和小河墓地一样,大失所望,只发现一些散落的陶器、石器、铜刀、石磨等。
“我们继续往东走,沙漠腹地纵横交错着近百条极其坚硬的干涸河床,大片的枯死杨树林一望无际,我们走了三天才走出去,那些枯死的杨树最粗的直径有1.5米,越往东南走,枯死的杨树就越小,或许,这些杨树正处于生长期,但克里雅河却渐渐干涸了。”结合密集的河床和收集到的陶片碎片、石器、石磨,伊德里斯分析,这里曾经具备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
考古队到达尼雅遗址北段时,还发现了古人类活动的遗迹,有木屋、散落的陶片、铜刀等。这里距克里雅河北部墓地161公里。2008年4月5日,当伊德里斯和考古队走进轮台与民丰之间的沙漠时,他们最大的感受是,塔克拉玛干沙漠曾是一片水草丰美、水流潺潺的绿洲,不同时期的许多人类在此依水而居。沙漠交通纵横交错,塔克拉玛干的南北通道早于东西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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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输入”
今年3月,考虑到已72岁高龄的伊德里斯“每进一次沙漠,名气就会小很多”,乌鲁木齐一些文物保护志愿者决定自筹资金,邀请专业摄制组为伊德里斯拍摄一部纪录片,记录伊德里斯和他在塔克拉玛干发掘的太阳墓、小河墓地、圆沙古城、北墓地等遗址,并将拍摄过程命名为《从这里进入》。
此次考古的重点目标是位于于田县大河沿乡北部克里雅河尾的喀拉敦遗址、圆沙古城、北方墓地、青铜民居遗址,它们犹如项链上的珠子,排列在沙漠深处。
车队一跃入沙海,便如小船般飘浮起来。前方,一道银灰色的弧线破沙而出,如瀑布般将沙尘散落得到处都是。N39是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最短的直线路线,无数高耸的沙丘横穿其间。这也是伊德里斯第一次穿越这条路线。
在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的20天里,白天,由于车队只有方向,没有坐标,伊德里斯就坐在领头车里,负责判断地形。在剧组的镜头里,领头车不停地从45度的沙丘上俯冲下来,用保险杠把沙子推开,伊德里斯也必须下车辨别路径。
但有几个晚上,伊德里斯没有睡在帐篷里。他喜欢在篝火旁睡觉。沙漠笼罩在黎明前的宁静之中。当他抬头时,他看到了天空。天空中的星星就像披在蓝黑色水面上的珍珠面纱。月亮透过朦胧的沙尘向外张望。那就是他的世界。
摄制组导演称,伊德里斯一直有着一种探索的渴望。
▲《进到这儿》剧组挖沙开道。图片由《进到这儿》剧组提供
沙漠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当补给不足或勘测路线偏离时,伊德里斯就喝铁锈水、吃牙膏,这导致他的胃部严重不适,经常痛得直冒冷汗。缓解疼痛的方法是把开水倒进矿泉水瓶里,紧紧地挤在肚子上,以缓解疼痛。这样的工作意味着他无法储存脂肪,甚至回家后一段时间都不能吃东西。“有时好不容易胖了五六公斤,但进沙漠后就全都消耗掉了。”
“每次进去之前,我都会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但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回到沙漠考古遗址,因为“只要有新的发现,我就会忘记身上的所有痛苦,因为苦中也有快乐”,伊德里斯说。
除了乐趣,也有遗憾和心痛。
伊德里斯(Idris)回忆说,在2008年,在凯里亚河( River)的北部公墓发现了30至40座完整的墓葬,其葬礼风格与 的墓地相同。
1995年发现的青铜时代定居点也未能生存。
伊德里斯说,凯里亚河以北的墓地使他和考古团队非常难过,但是他们很难对塔克里姆基()沙漠中心的全面保护和管理。自2005年的发掘结束直到过去两年,它基本上处于没有管理层的状态。
“乌鲁姆奇的文化保护志愿者对丝绸的道路以及塔克里姆卡()文化遗物的含义和文化非常感兴趣。它们提供了汽车,我们都在AA基础上进行。我将向他们解释发现,挖掘和对这些地点的保护即使我们看到一次,我们将被罚款,我们将被罚款50元。
Ma ,Yu Zhou,Yun Jun和Wang Feng多次与伊德里斯(Idris)一起去过小小的志愿者:我们曾经玩过记者,并不知道有这么多的故事,这么多的故事,以及如此多的考古学家,这是他在这些遗迹中的其他统治,他的能力和公平的范围都没有。 。
在看到了古老的废墟上的轮子轨道并了解考古团队的发掘和保护的困难之后,“进入这里”的志愿者理解了伊德里斯(Idris)对找到小小的文化人士的痕迹的渴望,并开始重新评估个人生活的含义。
他会从每个站点上拿一些沙子,将其放在瓶子里,说他去世后,他的家人在他的身体下将沙子传播下来。直接在他的看来,他们来自那里,他们最终会回到他们的来源。
Duty Li Kang Xix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