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阳
苏联最后一位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去世，葬于俄罗斯新圣女公墓。听到这个消息，我想起了几年前我去那里的经历。
睡在这里不一定要很有钱，契诃夫、果戈理、普希金、奥斯特洛夫斯基、乌兰诺娃、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叶利钦、赫鲁晓夫、戈尔巴乔夫夫人、斯大林夫人……如果照搬名单的话，几乎俄罗斯一半的艺术、科学和政治的灵魂被埋葬了。它们已经并且仍然影响着世界结构和人类文明。
和许多著名的欧洲墓地一样，新圣女公墓是一个景点，更像是一个花园而不是墓地。虽有人管理，却无踪迹。比墓碑还要高的是茂密参天的树木。微风轻轻地吹着。墓间的石板路铺满了金色的树叶。偶尔有几个栗子掉下来，发出“啪”的一声。一切都像躺着的人一样安静。黑色大理石修女遮住了头，围巾的影子让她的脸色显得更加阴沉肃穆。乌鸦盘旋停在十字架上，一动不动，仿佛它是雕塑的一部分。墓前的玻璃花瓶里插着鲜花。花早已干了，花瓶里长出了青苔。棕色的枯花垂了下来，但仍保持着原来的形状，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许多坟墓没有用水泥或石板密封。最上面一层是土壤。有些还放着主人生前喜爱的鲜花。一些杂草和藤蔓爬上了墓碑。有的甚至还长出了树苗。它们与主人的灵魂是一样的。自由的。用鲜血浇灌花朵，将身体变成沃土，眼中长出杂草，为热爱的土地付出一切，还有比这更浪漫的事吗？
深秋的俄罗斯墓地荒凉、静谧，风声鸟鸣。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冥想和写作的地方了。周围都是坟墓，我并不不安，而是像回家一样平静。这不是每个人最后的家吗？一座远离悲伤的墓地，让人产生怀旧之情，成为生者的精神寄托。如果你厌倦了枯燥的生活，感到迷茫、彷徨，就来这里散步吧。只有直面死亡，才能重生。走过墓碑，你会觉得生活的烦恼是多么的微不足道。这些伟大的亡灵会安慰你的心，告诉你答案，给你与死亡的力量共存的勇气。墓前的鲜花并不全是亲人所献，更多的是读者和听众。虽然是陌生人，但他们已经通过历史和作品结下了友谊。它可能是一本拯救迷途之人的书；这可能是一首引导落魄者的歌曲。在书里，在歌曲里，在人们的口中，他们永远活着。
我已经习惯了看到相同的墓碑，所以在这里参观坟墓充满了乐趣。一尊充满创意的雕像胜过一长篇铭文。高度概括了这个人的一生。它只是一个历史和艺术博物馆。即使不懂俄语，也能一眼看出主人的身份：乌兰诺娃在汉白玉上翩翩起舞，奥斯特洛夫斯基无法放下稿纸，叶利钦身上挂着俄罗斯国旗，赫鲁晓夫也不会直到他去世为止。知道你是白人还是黑人。只有果戈理的灵魂死了，他的头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安慰是他的邻居是契诃夫。契诃夫的墓碑非常简单，棕色的大理石上有一个白色的十字架。另一边是他生前居住的黑色尖顶小房子，上面插着三支笔。有多少人能够在他的书中看到自己、理解别人、看清这个搞笑的世界？这些人和事不会因时间和空间的变化而改变。伟大的作家就像先知，洞察一切，讲述身边人的时事故事；就像一个导演一手遮天，每个人都在演他写的剧本。现在他让人们冷眼看待荒谬，蛰伏在莫斯科的地下，笑着看着世人在被他嘲笑后崇拜他。
